身边好几个刚进金融圈的年轻朋友在学玩德州扑克。
 
 
不要轻易问原因，他们会用看外星人的眼神告诉你：
 
 
 
“德州扑克可以教你的东西，比整个华尔街还多。”
 
 
 
这句话是华尔街投资大师彼得林奇说的。德扑起源于20世纪初美国德克萨斯洛布斯镇（Robstown）的赌徒游戏，问世后迅速火爆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它考验智力、情绪管理与风险控制能力，和投资逻辑有颇多相通之处，迅速成为华尔街金融圈人士平日消遣的首选。
 
 

 
（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中国最早一批德扑爱好者也是投资人，他们大多从华尔街归来，把这个舶来品带进小圈子里，然后渐次传开。
 
 
 
众多大佬都是这项运动的好手，比如马云，不光拉着柳传志打牌，还告诉他：“真正德州扑克的高手是不看牌的，只看对手的眼睛。”那晚，柳传志输了8万块，“好家伙，给我忽悠了。”
 
 
 
所以能整《攻守道》的，还得是人家杰克马……
 
 

 
（“让你不看牌，你还真信？”）
 
 
 
人人网应该是互联网世界里和德扑故事最多的公司。
 
 
 
自2005年后第一个拿到WSOP（世界扑克系列赛）金手链的中国人，是前人人网副总裁，现投资人——杜悦；
 
 
 
开办德扑学校，被称为“京城名鲨”，后因涉赌锒铛入狱的许朝军， 25岁就做了人人网副总裁。
 
 
 
至于陈一舟自己，甚至把德扑写进了给公司的公开信：
 
 
 
“搞互联网就是玩德州扑克：碰到假装有好牌最后赌一把的人，灭了他；没有同花顺，不要轻易和比你有钱的人all-in；有，要憋着。在这个游戏中，胆量、运气、技术、筹码都是制胜的几大因素。”
 
 
 
然而人人网上市7年市值缩水97%，一手好牌也打得稀烂。
 
 
如同筹码的两面，德扑亦是一柄双刃剑：有人在德扑中运筹帷幄、获得成就；有人创业失败、任凭赌性葬送一生。
 
 
1
 
从咖啡馆到国际赛
 
 
豆瓣上一个投资圈人士张生写下《我在大理打德州扑克（一个业余德州扑克牌手的往事,一段德州扑克的跨时代的历史）》，完整记录了北京金融创投圈德扑局的发展史。
 
 

 
（从咖啡馆到俱乐部，德扑的场所也在进化）
 
 
大约十年前，金融创投人士周末的放松形式还是郊区自驾、农家乐和斗地主。这时华尔街海归们把德州扑克引入了进来。由于上手简单、精通却很难，加之和投资逻辑类似，2-9人皆可成局，德扑迅速受到欢迎。每个周末，在国贸、三元桥、金融街附近的咖啡馆里，金融从业者和高学历人士三三两两的德扑局时常可见。那时大家水平都不太高，输赢也不大，惟休闲耳。
 
 
 
“后来谁也没有想到,我们其中一个名字叫李银桂的兄弟,凭着一流的智商和执着,德州扑克路上走了很远,捧走很多国内外奖杯。在WSOP,EPT,WPT等均有不错的斩获。”张生写道。
 
 
 
侦探君提起这段往事，李银桂却表示对过去的这些朋友记不太清了。这位北大经济系硕士毕业的暖流资本合伙创始人，如今每两周才打得上一局德扑。工作的忙碌已经让他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在周末走进三元桥的花舍咖啡。
 
 
 
“我是2010年在澳门赌场接触德扑的，那时发现金融圈的很多人都很喜欢这个游戏，现在我每年也会去一两次澳门打专业比赛。”李银桂说自己比一般玩家厉害一点的地方在于自己看的书籍更多，理论更扎实。他并不认同马云的“高手看眼神”论，“90%还是靠扎实的基础”。
 
 
 
2015年，李银桂在世界三大扑克赛事之一的WPT巴黎国家赛主赛事中获得冠军，赢得15万欧元。“因为工作原因常去欧洲出差，欧洲很流行德扑比赛，我就会顺便参加。那次在荷兰出差，听说巴黎有比赛，就和朋友商量要不要去参加，反正离得很近。但那时巴黎刚发生大爆炸，还有枪战，有一个朋友就不敢去了。那时我已经得了五六次的第二名，隐隐感觉有个冠军在等我，结果在巴黎真的夺冠了！”
 
 
 

 
（李银桂夺冠）
 
 
 
这是他德扑生涯最辉煌的时候，也是这一年，作为业余选手的李银桂登上了GPI（全球扑克指数）亚洲区排行榜头名。近两年他却急流勇退，在国际赛事中鲜少露面，“登顶之后有实力的人越来越多，我很快就下来了，而且我现在确实也很忙。”
 
 
2
 
地下“现金局”
 
 
 
李银桂说自己要么在家中和朋友玩，要么去外地参加赛事，没有碰过“现金局”。
 
 
 
这些藏匿在地下赌场的“现金局”，则是创投圈之于德扑，光鲜背后的黑暗面。
 
 
 
“很多股票大户酷爱德扑，甚至雇佣专门的发牌员，高兴了随手打赏几万块钱，一夜输赢几百万都很正常。”一位券商从业人员向侦探君透露。
 
 
 
一位匿名中金交易员表示，香港、欧美金融从业者几乎是都玩德扑的，即使不玩也知道规则。而他自己每周末会到综合性俱乐部打线下比赛，如果订晚了还会没有场地，且身边做一级市场的人比做二级市场的更爱打德扑。
 
 
 
而他在外资企业工作时，周末经常和大家去公海打牌（因为香港和大陆都不合法）。酷爱打德扑的人几乎每周末都会去澳门，那里有专业的poker room，荷官和筹码，方方面面都很齐备且专业。“荷官不光有性感美女，还有男的……”
 
 
 
侦探君追问关于男荷官不得不讲的故事，对方笑而不语。
 
 
 

 
 
 
北京金融圈很多人打得非常大，其中不乏专业好手。这些游走在“社交”和“赌博”、“私局”和“生意”之间灰色地带的德扑金融人，也许偶尔会想起许朝军。
 
 
 
2012年连续创业失败的人人网前副总许朝军开始了新的创业项目——德扑学校，在北京一家茶楼里为企业高管们传授德扑技巧。而在德扑学校里一张紫色的筹码就是10万元，一晚上输掉百万是家常便饭。
 
 
 
不久，许朝军因赌博被抓，褒者称其为中国德扑技术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贬者骂其玩得太大、咎由自取，“而且他打牌组局还要抽水5%，属于很高了，该判该罚没什么好说的。”
 
 
 
“开赌场即使赚得再多，all in的却是自己的半辈子，怎么算都不值得。德州讲究个正ev（expectedvalue期望值），也许一两次运气不好没有好结果，但是至少你承担的风险，要值得你获得的收益。在中国开赌场，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正ev的事情。白瞎他打那么多年德州扑克，开赌场被抓，愿赌服输吧。”前述中金交易员如此评价许朝军。
 
 
 
3
 
德扑正规化道路漫漫
 
 
 
德扑的火热带动了相关创业项目的建立。
 
 
 
前一号店产品总监姜沈励在2014年接触德扑，之后在“在行”上开设相关课程。2016年他干脆离职，创立德扑爱好者综合社区“德研社（德州扑克研习社）”，江湖人称“德扑女神”的浙大才女朱亚希亦成为合伙人。
 
 
 

 
（左姜沈励 右朱亚希）
 
 
“下定决心全职做德扑的原因是发现想学的人越来越多，德扑爱好者的增长速度也超过了预期，德研社这个组织粘性也非常高，大家一起玩也聊得来，我感觉可能存在商业机会，所以就想挑战一下，去创业。”姜沈励对侦探君说，德研社的成员基本上是以金融圈居多，IT圈次之，圈子内的共同语言也是德扑运动的乐趣所在。
 
 
 
在开始创业时，姜沈励想着为德扑正名，试图切割它与”赌博“的关系，但做着做着，他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更加深刻了：“这项运动确实是双刃剑，可能会玩着玩着就释放出人的赌性，许多人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因为德州扑克破产的例子也屡见不鲜。对于自控力差的玩家，还是不适合这项游戏。”
 
 
德扑究竟是不是赌博？欢迎意犹未尽的小伙伴们在公众号金融街侦探后台回复：德扑，加群交流。
 
 
 
德研社以举办赛事为主要项目，虽然在各地都有分点，但并无实体店，也不接受私人局预订，赛事以小额实物奖励为主，严禁社员组织现金局。种种设定在某种程度上也降低了政策风险。
 
 
 
的确，政策前景的不明朗也是德扑项目在国内发展的一大困境。
 
 
 
2015年明星牌手汪峰所参与的中国江苏扑克锦标赛涉赌被叫停；同年，因“红十字会”为人所知的郭美美因为开地下德州扑克赌场，被判刑五年。再后来，许朝军案轰动创投圈和IT圈。
 
 
 
种种丑闻让摇摆在红线上下的德扑运动在国内难以形成产业。
 
 
2018年4月19日，文化和旅游部召集多家棋牌游戏厂商就《棋牌类网络游戏管理办法》召开通气会。会议爆出最重大的消息就是提出了即日起各渠道不得再提供德州扑克游戏的下载服务，并计划于6月1日彻底终止国内德扑游戏运营的监管思路。
 
 
“传奇扑克”CMO司文对侦探君表示：“之所以政府部门突然出台如此严格的行业整顿措施，主要是因为过去一段时间国内外的一些平台，利用了大陆地区德州扑克游戏风靡的趋势，在线上组织涉案金额非常大的赌局。由于短时间内造成了比较恶劣的社会影响，在政府部门对相关运营行为尚未有明确界定之前，准备先采取一刀切的方式来遏制事态的发展。
 
 
那次会议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一批违法违规平台在此期间被关停；但对行业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导致了线上游戏用户的活跃度，新增用户速度均大幅降低。好在“传奇扑克”在运营的过程中一直避免触碰法律红线，因此得以持续正常运营，现在基本上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
 
 
“传奇扑克”是创新工场子基金参与投资的一家线上线下棋牌游戏互动公司，2017年更是获得了清科集团倪正东、梅花天使吴世春等14位顶级投资人的联合投资，引发业界高度关注。其应用下载页面介绍：传奇扑克是首款投资人等高端人群实名制参与，以社交为核心的扑克游戏。
 
 
坊间传言“传奇扑克”创始人陈杰正是靠一次德州扑克比赛中的表现赢得了同桌投资人的青睐，司文对此表示皆是戏谑：“不了解项目仅凭创始人牌风去投资项目的，不是专业投资人所为。”
 
 
投资人也未必都欢迎玩德扑的人，比如英诺天使基金创始人李竹，甚至立下“不投喜欢打德扑者”的军规，对此他解释道：“因为我也喜欢，所以知道德扑赌性大、容易沉迷。那些通宵打德扑的创业者我们肯定不会投的。”
 
 
德扑到底是什么？
 
 
“像对咱们这种上班族来说的话，可能就像麻将、象棋一样，是一个休闲娱乐的方式；也有人是想融入某个圈层，于是以参与扑克游戏为工具；有人以此为爱好，钻研学习希望在更高层级的比赛中取得好的名次；但有人纯粹是为了消磨光阴，打发时间；还有人，也确实在利用这个游戏去赌博。
 
 
但说到底，德州扑克仅仅是扑克游戏玩法中的一种，它的规则决定了它将逻辑、数学、心理学和运气成分完美结合在一起，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喜欢它。但赌与不赌，不在于游戏本身，而在于人心。”司文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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